马年春晚，宋祖英、谭晶、张也等重量级民歌手缺席，来自沈阳音乐学院的教师、民歌手王芳演唱了《英雄赞歌》，被称为“独苗”。此前，王芳“整容”一度成为她知名度传播的重要因素。让人想不到的是，《英雄赞歌》在春晚播出后成为不同民意的交会点，多种观点在此话题中宣泄、冲突、纠缠，继而在非黑即白的网络冲突中远离了这首歌与歌者的真意。

《英雄赞歌》到底有多受欢迎

王芳所唱的《英雄赞歌》属于歌舞组合节目《英雄组歌》—包括《红色娘子军》舞蹈片段、孙楠演唱的《万泉河水》与王芳的《英雄赞歌》。

发型蓬松、面容发胖的孙楠跟军人没有多大关系，表演夸张虚弱，抒情部分苍白无力不可信，重新演绎的部分也没有说服力。演唱结束后荧幕中虽然出现了观众鼓掌的镜头，但并没有多少掌声—即使有也被《英雄赞歌》的前奏淹没了。

王芳刚唱完第一句就获得了掌声，这说明她的演绎打动了现场观众。反复听过多位演唱者的《英雄赞歌》之后，我发现这首歌的难度似乎在于把握战争情绪与女高音抒情之间的共振效果，把握不好要么显得粗豪，要么显得娇弱。王芳嗓音铿锵饱满，刻画情绪准确可信。

当然，文艺作品起到的感人效果是通过综合因素（歌词、作曲、演唱者的演绎与容貌等）达到的，这些也要与接受者的倾听状态相联系，观众的处境、年龄、心情，都与歌曲的传达效果有关。所以观众会根据自身的经历或歌曲在历史上的作用去看待一首歌的意义，这很正常。在“文革”中有过不幸遭遇的家庭，对这个节目所唤起的“文革”印象必然是不快的。

《英雄赞歌》这次毕竟属于《英雄组歌》的一部分、艺术作品的多种复杂因素难以一一厘清，何谓“红歌”、何谓“否定唱红歌”无法在共同的话语平台上进行有逻辑的交流，相关辩论迅速滑向情绪投掷也并不奇怪。

网络上两种观点所聚集的人群因种种原因（甚至夹杂积怨）相互攻讦本身意义并不大，过程也不会持久。但支持王芳的阵容（司马平邦、孔庆东）得到了王芳微博的回应扭转了事态的发展。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支持王芳的阵容发现各大网站开始了春晚节目评选，2月7日，凤凰网、腾讯网、搜狐网中，《英雄组歌》的支持率到了第一。现在去看，票数分别为：54121433、304491、7811959。于是他们呼吁人们去投王芳的票。在某阶段，当《英雄组歌》的名次有了变动，就会有人发帖强调拉票的政治重要性。

这些事情也许年轻人不太关心。但王芳与年轻人也曾经有过交集。去年九月的红歌会期间，中新网是这样报道她的：“被传曾经‘千刀万剐’的富家女王芳还未跳出整容的传言，又被卷入红歌会幕后操纵门事件。”

也就是说，去年9月，王芳还是个不太知名的娱乐人物，不到半年，王芳突然以春晚准“最重要节目”演出者的身份，一身正气地谈论起谁爱国谁不爱国的话题。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呼吁、转发、动员，凤凰网、腾讯网、搜狐网《英雄组歌》的排名保持了第一，但在2014年央视马年春晚最喜爱的节目评选中，《英雄组歌》却排在第四，新浪网排在歌舞类第13名。在民众看来，这不是个事儿。

值得留意与回味的是CCTV官网上，观众最喜爱节目中评选中票数最高的是《天耀中华》，演唱者是姚贝娜，这首歌同样符合央视晚会的主旋律歌曲标准。换句话说，跟“亲美”毫无关系的很多观众也不太喜欢《英雄赞歌》（至少不是最喜欢）。

央视最终在元宵晚会放弃了观众评选活动，这在2011年也发生过。

走出军队文工团

大概十年前，冯小刚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就谈论过春晚，大意是，这春节晚会就好比一个仪式，够分量就行了。好比三军仪仗队的指挥军刀，你要美化它一下给它加个缨儿什么的都可以。

一个国家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得体是最关键的。从这个角度去理解春晚，也许会比较准确。

回顾整个春晚的历史，主旋律歌曲一直都占有重要的地位。从1983年开始，具有叛逆色彩的刘晓庆演唱了《盼红军》（以后没再唱过）。次年，殷秀梅演唱了《党啊亲爱的妈妈》。从31年的春晚历史来看，春晚一直有一个隐而不显的结构，这个结构是以一首主旋律歌曲作为晚会的核心。

主旋律歌曲通常会有两三首，但核心歌曲往往由女高音演唱，以民族唱法为主，她们后来有了固定的名称—民歌手。以2008年春晚为例，主旋律歌曲有宋祖英独唱的《田野的春天》与殷秀梅独唱《中国大舞台》。经过判断，核心歌曲应该是宋祖英的《田野的春天》。

随着春晚结构逐步定型，核心歌曲的后期演唱者通常会身着大裙子，符合大国盛世的重要讴歌者的身份。歌曲通常是新创作歌曲，并且与地理概念相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马年春晚的核心歌曲应该是姚贝娜的《天耀中华》而不是王芳的《英雄赞歌》。王芳身着旧军装（与大国盛世没有关系），所唱的歌曲只是组合节目中的一首，而且不是新创作的歌曲，与核心歌曲的诸条件均不符合。“独苗”一说因此更是无稽之谈。

值得注意的是，2013年底，各大媒体密集报道了军队文工团的消息。《南方周末》的标题克制而谨慎：《军队文工团拐点》，凤凰网的标题相对而言更加有力：《解放军减少非战斗人员 文工团或大部分关闭》，新华网转发了《新京报》的稿子《军事专家发问：军队文工团是否过于臃肿》。看来，马年春晚没有让文工团著名演员来唱主旋律歌曲，而是让姚贝娜（已脱离海政文工团）、王芳两个民间歌手来唱，也算是颇具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