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娟和孩子们在上室外音乐课。 新华社记者 田建川 摄25岁的张娟是来这所山村小学的支教老师，此前她在北京一家机构担任钢琴教师。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一家公益组织的艺术教育支教招募公告。于是，2020年8月，她报名来到了粤北山区的金鸡小学。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位年轻人，分别教美术和体育。

　　金鸡小学地处广东省清远市连南瑶族自治县寨岗镇金鸡村。由于城乡教育发展不平衡，这所学校长期以来没有专职的音乐老师。张娟们的到来对孩子们是个惊喜。

　　第一次给四年级学生上课时，当张娟拿出电子琴弹奏时，没想到学生们立刻一窝蜂上来围观，甚至用小手触摸琴键。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一台真的电子琴。

　　当美妙的音乐从指尖流出，孩子们安静了下来。一名学生感叹说：“哇！原来，这就是音乐啊！”

　　“不知道‘哆瑞咪发’，一些基本的乐器都叫不上名字。”张娟说。在着名电影《音乐之声》中，音乐老师玛利亚带着孩子们在阿尔卑斯山的草地上欢唱“Do-Re-Mi”，为孩子们启蒙，但现实远比电影情节困难得多。
　　金鸡小学有180多名学生，留守儿童超过一半。在支教老师来到之前，学校有8名老师，但一直没有专职的音乐和美术老师。“对于很多年轻的大学生，乡村教师的收入和生活环境没有足够的吸引力。”金鸡小学校长谢永红说，尤其是学校的音乐、美术等艺术课程教师，长期处于匮乏状态。

　　“像《茉莉花》这样的经典中国民族乐曲，多数孩子此前从未听过。”张娟说。乡村艺术教育的薄弱让她震惊，跟城市相比，差距十分明显。

　　原想在学校里成立一个合唱团，但她很快发现，对于没有任何音乐基础的学生而言，这太难了。

　　张娟为不同年级的孩子安排了不同的课程内容。低年级主要是听音乐进行互动表演，比如播放儿歌《一分钱》时，让孩子们上台扮演角色；较高年级需要学乐谱、上欣赏课、认识中外乐器。

　　在室外音乐课上，一名学生将《森林狂想曲》的意象画在画板上。 新华社记者 王瑞平 摄从大城市来到小山村，没有咖啡厅、电影院，去最近的县城也要40公里，张娟要适应山区各种生活环境挑战。三位支教老师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由于学校没有保安，放学后学校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为了安全，他们紧锁大门。刚来学校时，另外一名支教女老师因为害怕，甚至和张娟挤在一张床上睡。

　　WIFI和一辆电动自行车，是张娟和外界联系的重要工具。宿舍没有电视，通过手提电脑和手机，他们可以完成备课以及和家人朋友的联系。电动自行车是学校一名热心老师借给支教老师用的，张娟经常骑着它去3公里外的镇上买菜。

　　怎么想到来山村支教？是一时冲动吗？

　　上高中时，张娟看到过一张“希望工程”的《大眼睛》的照片，画面中一名贫困女童眼睛直视前方，充满了“我要读书”的渴望。希望工程是中国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少年儿童的公益事业。从那时起，张娟就有了去贫困地区支教的想法。

　　“孩子的眼神深深触动着我，并影响我至今。我希望用自己所学的音乐知识，为贫困地区的孩子带来改变。”张娟说，尽管现在已经很少听到适龄儿童失学的新闻，但农村学校缺乏音乐教育的现实却依然不容忽视。

　　在中国很多学校，由于音乐和美术不是升学考试的科目，往往被语文、数学等“主科”挤占。金鸡小学是中国城乡艺术教育不平衡的缩影。

　　2019年全国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督导评估工作报告显示：35个基本均衡实地核查县中，有25个县不同程度缺少音乐、美术等学科教师，共缺2095名，此问题在农村学校更为突出。

　　近年来，中国不少公益组织开始探索和教育部门合作，每年向欠发达地区派出艺术教育支教老师。这些支教老师面向全国招募，均为相关专业毕业。

　　“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这首耳熟能详的中国民歌《茉莉花》，今年初第一次在金鸡小学课堂中响起。在学校的大树下、在操场的草地上、在阳光照射进来的课桌上，张娟带着孩子们歌唱。从《茉莉花》到《送别》，从《一分钱》到《歌唱祖国》……“正如《音乐之声》一样，音乐释放了孩子们的天性，也弥补了他们因为留守造成的情感陪伴缺失。”张娟说，音乐温润着他们小小的心灵世界。

　　孩子们在教室黑板上给老师写下的祝福语。（受访者供图）

　　去年教师节那天，张娟走进四年级教室，黑板上的一颗大大的红心赫然映入眼帘。孩子们用稚嫩的笔迹在红心里写着：“爱你呦”，“娟娟老师，教师节快乐”……瞬间，张娟感动得要哭了。

　　原本的支教计划只有一年，但为了孩子们，张娟想在项目结束后继续留在这里支教。她说：“我觉得孩子们需要我，我也需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