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范围内无障碍学习与就业的梦想初步实现

图片来源：欧盟网站

　　2010年3月11日至12日，博洛尼亚年度高教部长会议和第二届博洛尼亚政策论坛先后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和奥地利首都维也纳举行。会议期间，47个欧洲国家的教育部部长共同通过《关于欧洲高等教育区的布达佩斯-维也纳宣言》，宣布“欧洲高等教育区”正式启动。欧洲高等教育区是欧洲“博洛尼亚进程”10年来努力的重大成果，也是世界高等教育界领域的重要变革，它的启动将给国际高等教育发展带来什么影响？近日，记者采访了率领中国代表团参加这次会议的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周满生研究员。

　　欧洲高等教育一体化新阶段

　　记者：从10年前开始，欧洲一直致力于打通教育体制，共享高等教育资源，建立欧洲高等教育区。现在欧洲高等教育区的目标如期实现，为此欧洲作了哪些努力？

　　周满生：为实现欧洲高等教育区的目标，欧洲在10年前启动了博洛尼亚进程。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改革计划，涉及各国的高等教育学制改革、课程改革、质量保证、学历文凭认证等关键问题。在过去10年中，欧洲建立了学术资格框架、欧洲质量保障机构注册机制以及欧洲质量保障标准与准则，在各国建立起一个以本科和硕士为基础的高等教育体系，并建立了欧洲学分转换及累积制度，同时颁布学历文凭附录，增强高等教育的透明度和认可度。这些措施使学生、教师、科研人员的流动更为便利。这一切为欧洲高等教育区的初步形成奠定了良好基础。

　　记者：欧洲高等教育区启动是否意味着近年来欧洲高等教育改革已经取得了成功？

　　周满生：根据最新发布的博洛尼亚进程独立评估报告和利益相关者评估报告，欧洲各国的高等教育机构、教职员工和学生越来越认同博洛尼亚进程在实现欧洲高教改革目标方面取得的进展。可以说，欧洲高等教育区的正式启动标志着博洛尼亚进程迈向一个新的重要的历史起点。可以判断，欧洲将继续沿着这条道路不断探索，它必将增强欧洲高等教育的国际竞争力，对世界范围的高等教育产生重大影响。但是，报告同时显示，各国在学位、课程改革、质量保证、学历文凭认证、流动性和社会层面的改革上落实程度不一，某些预定目标并未完全实现。因此，这些政策目标在今后10年将继续沿用。

　　不容忽视的困难和挑战

　　记者：为什么说目标未能完全实现？欧洲要真正实现高等教育的一体化还存在哪些困难？

　　周满生：在二战后的欧洲，特别是上世纪70年代以来，享受高等教育一直被视为人的基本权利。欧洲大学缺乏市场机制，费用在很大程度上依赖政府资助。本届博洛尼亚年度高教部长会议《宣言》仍然重申，高等教育是公共责任所在。其弊端在于政府为了发展教育会不停地敦促大学扩大规模，却不能提供足够的经费支持。欧洲大学普遍经费不足，欧盟国家高等教育经费平均只占GDP的1.1%，比美国少一半还多。

　　另一方面，欧洲大学缺乏灵活性，大学课堂规模大，师生比高，设施陈旧，校园缺乏活力。教授难抵美国大学乃至亚洲大学高薪的诱惑，高水平师资流失严重。此外，欧洲内部发展相当不平衡，中欧和东欧一些国家教学和科研条件不断恶化，东欧和西欧之间教学质量也存在巨大差距，文凭不可能做到真正等值。近年来，学生学费上涨，就业因金融危机的冲击更加困难，引起学生、社会的不满。本届博洛尼亚政策论坛召开期间，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学生示威活动，就是这些矛盾的集中反映。

　　“欧洲认同”与“认同欧洲”

　　记者：在印象中，欧洲许多国家都有引以为傲的高等教育传统和光辉历史，欧洲高等教育区的实现是否意味着各国要放弃特色、追求一致？

　　周满生：二战以后，欧洲逐步衰落，英、法、德等传统大国在硬实力上已无法单独与美国抗衡，而且还面临着中国、印度等新崛起大国的挑战，必须要通过整合，依靠联合起来的力量来捍卫各自的利益和彰显欧洲在世界中的地位。欧盟在欧洲内部推动“欧洲认同”，在欧洲以外推动“认同欧洲”。

　　从教育领域来看，在欧洲内部，欧盟积极推动博洛尼亚进程，倡导建立知识的欧洲，强调欧洲文化趋向，大力推动欧洲高等教育一体化，对内实行资源共享，通过推动区域内的高等教育国际合作来应对全球化带来的挑战。在欧洲外部，大力倡导提高欧洲教育体制和欧洲高等教育机构的知名度和对国际学生、学者的吸引力，积极推进世界伊拉谟斯计划、亚洲链接项目等，目的在于扩大欧盟对各国的影响力，将博洛尼亚进程的价值观和做法推广到世界，建构有效的欧洲认同，树立欧洲文化、文明的优越形象，确立和扩大欧盟的软实力。

　　同时，此次会议宣言明确指出，要“建设一个以信任、合作和尊重文化、语言以及高等教育体系多样性为基础的欧洲高等教育区”。欧洲高等教育改革始终强调保留各国的传统，尊重多样性。欧洲学制改革尽管努力与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的学制兼容，但绝非照搬抄袭，抹杀各国特色，将欧洲的高等教育改造成美国式的高等教育。况且欧洲高等教育区的推行本身就有一系列特色，如建立学校、国家、地区的三级质量保障体系；建立起正规与非正规教育相互沟通、持续与间断学习相互结合、正式与非正式学习成果相互折算的弹性学习制度；促进高等教育中的欧洲维度，尤其是课程开发、校际合作、流动计划及学习、培训与研究项目的整合；提倡终身教育等都是值得各国借鉴的。

　　为中欧合作带来更多机遇

　　记者：从世界范围来看，欧洲高等教育区的形成，可能产生哪些影响？各国和地区之间的高等教育力量对比是否会发生变化？

　　周满生：从这次与会的国家和代表发言中就可以看出，欧洲的做法已经引起了国际高等教育界的充分重视。此次共有72个国家参加博洛尼亚政策论坛，美国、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巴西、印度、南非等国都派代表团出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际大学学会等世界范围的国际组织一同到会，中国也首次从国内派正式代表团出席会议。会议结束后发表了历史性的《博洛尼亚政策论坛声明》，宣布了一系列欧洲高等教育区内国家与非欧洲国家保持长久战略对话的重要措施，如建立联系人制度，召开一系列后续活动会议等。美国联邦教育部副部长在发言中也表示，要认真学习博洛尼亚进程的经验。

　　从会议内容看，已经远远超出了对欧洲内部教育问题的探讨。第二届博洛尼亚政策论坛的主题和2009年4月在比利时鲁汶举行的第一届论坛相同，都是“构建全球知识社会：高等教育体制和机构的变革”。三个分议题分别是“高等教育在全球知识社会中的作用：如何应对多样化期待的挑战”，“人才外流-人才回归-人才循环：前景和不同的现实对社会和高等教育意味着什么”，“合作与竞争：在国际高等教育界出局还是共存”。各国代表一致认为，为了解决重大社会挑战，需要不同地区的高等教育和研究机构更紧密的合作。同时，应加强教研机构、教师和学生间对话，特别要促进全球学生对话。

　　记者：具体到中国来说，欧洲高等教育区的启动会对我们的教育有什么样的影响？我们该怎样看待和应对这一国际高等教育领域的重要变化？

　　周满生：中国政府和教育政策研究机构非常关注博洛尼亚进程的进展。多年来，中国一直积极参与世界伊拉斯谟计划，努力促进中国与欧盟成员国的大学联合开设课程，加强本科生、研究生以及研究人员的流动。欧洲高等教育区的正式启动，应该对这种交流合作更为有利，对中欧大学间的教师互换、学生互换、学分互认、学位互授联授、高端人才培养以及开展其他双向性教育、科研平等合作也孕育着更多机会。

　　对于中国来说，更重要的是兼收并蓄，学习一切发达国家的有益经验，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的高等教育体系服务。目前，博洛尼亚进程2020年目标已经确立，包括：“以创新为前提，进一步加强学习和研究的独立性；加强参与全球化进程；国家进一步加强财政支持力度；加强机构自治，社会公平和提高学习能力；通过实习和加强职业服务，增强与工作环境的联系”。为落实这些目标，还将采取一系列保障措施，如：努力实现高等教育的社会公平；实施终身学习战略；提高就业能力；坚持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模式；促进教育、科研和创新的融合；高等教育的国际开放；提高流动性；加强数据收集工作；开发多维透明工具以及加大经费支持等。这对我国正在制订《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有较重要的参考和借鉴价值。

　　【背景资料】

　　“博洛尼亚进程”（Bologna Process）是面向新世纪的欧洲高等教育改革计划，于1999年由29个欧洲国家在意大利博洛尼亚共同提出。

　　“博洛尼亚进程”的总目标是，整合欧洲的高教资源，打通教育体制，到2010年，签约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大学毕业生的毕业证书和成绩，都将获得其他签约国家的承认，大学毕业生可以毫无障碍地在其他欧洲国家申请学习硕士阶段的课程或者寻找就业机会，实现欧洲高教和科技一体化，建成“欧洲高等教育区”。